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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毅與篤定,是否日本民族的特性,還是亞洲人們賴以為生的生存之道?大地藝術祭一些作品,執持一份信念及一門手藝,以年為單位去完成大規模的製作。藝術家鞍掛純一,聯同日本大學藝術學部雕刻組及義工團體的《脫皮之家》(D143,2006)及《來自大地的禮物》(D332,2015-18)便是一例。前者製作時間兩年半,後者則三年。要日復日、月復月,重重複複雕刻的工序是怎樣一回事? 恆常製作、篤定目標的團隊合作精神,依靠甚麼去維持?還是,那是一種普遍的文化態度?筆者撫摸佈滿刻紋的木材,漸漸分辨到出自不同人們的手藝。刻鑿的力度、角度,或修補坑紋的痕跡,各有不同程度的差異,而在拐彎或木條的盡頭,統統留下了他們身體的記憶,尤其是雙手。在堅靱木材上刻一度坑,需要多大的力氣、多少的汗水及專注?堅毅,是否全因藝術之名,還是抱有藝術以外擇善固執的信念?

然而,兩件作品指涉的面向不盡相同。《脫皮之家》是一件雕塑,一件可供人居住的雕塑。人們在內走動或坐臥,均感受到雕鑿技藝的份量,龐然又抽象。而陰刻,與光影在室內穿梭,彼此唱和,共奏出被刻走掉的實在。《來自大地的禮物》,則是一組以視覺主導的版畫。木刻技術成就了山林、樹石、鳥獸的景緻,一幕幕連綿的圖像,再現越後妻有地區的故事。面積巨大,風景不斷,圖案化的前後平面佈局,是版畫畫面結構的無限伸延。在奴奈川校園入口的地方,已舖天蓋地刻滿了,經過走廊,又發現版畫的延續。他們的耐力,到底擴展到甚麼地方?

密集與填滿,也許是種原始的心理渴求。收藏家與儲物癖可有共通之處?《黃金遊戲場》(D320)把房子內每一個角度擺滿各式各樣的收藏。字畫、神像、雕像、彈珠台、麻雀、和服布料或蠟燭,光怪陸離,怪誕詭異。代表不同文化的造像與物件,不止是單純的異國情調,而是堆疊出一系列混雜又彷彿有內在秩序的譜系。也許,文化物件這概念,不一定是藏者所關心的東西。作品叫人感到驚恐,還是熾熱亢奮,真是各花入各眼。觀眾猶如誤闖夜冷店尋寶,想逐一辨清陌生又熟悉的東西,更好奇收藏者(就是藝術家本人?)隨機拼湊的邏輯、個人喜好與美學標準。金光閃爍,是庸俗還是膚淺,抑或是我們學藝者不屑沾上的市井美學?視覺資訊未知達至飽和,但牆身、地板與天花相信已再無投放物件之空隙。如果虛空是無限的呈現,爆滿或者是另一種不盡的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