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年10月28日 上午11時至下午1時30分
地點:油街實現
與會者:梁展峰、梁寶山、楊陽、郭瑛
視像與會:丁穎茵、阿三

 


《日常邊界》

展覽地點:大館當代美術館
展期:2018年9月15日至2019年1月4日
製作:天台墊
策展人:羅玉梅、嚴瑞芳、韋一空
藝術家:下道基行、鄧國騫

  • 有成員懷疑去大館的一般觀眾明不明白。
  • 有成員指出鄧國騫其實不太介意。計劃其實是有一個 whatsapp group,會約食飯和家訪。沒有大館展覽,都是已經在繼續進行。他的原意其實好簡單,可能就是去建立一個支持自己的系統,所以沒有框架,只是持續進行中的其中一點。可能只是出於孤獨,想了解其他人在家居會幹甚麼。他說有一次搭的士去大美督,他問司機大美督是不是有燒烤場,司機反問他是不是香港人,怎麼會不知道。那與其出外去藝術家留駐,為甚麼不多去香港不同的地方。
  • 另有成員認為,問題回到去事件本位的創作,如何放在展覽廳。那策展人是否只是行政?藝術家大多數情況下總是想保持開放性,但策展人如何保證整個計劃或參觀經驗的質素?策展現在好像無法令計劃被置放在大館之內。
  • 小朋友玩場自動在床上跳,一般香港觀眾就在周圍猶疑。騫或助手在場的話,會邀請大家上床。川龍也有床和B。是藝術家反思自己生命和生活的過程,然後跟大家分享。有些投映很美、有的錄像有細節…… 策展人在這種情況下,是否可以放手?
  • 騫的作品到場總會有看頭,而下道基行作品亦很自足。而策展除了是操作上的工作、是撰寫一篇可以包括兩個作品在內的文章、還是有沒有辦法可以將兩個很不同的作品,用展示方式來讓觀眾明白作品的概念、為何要在大館發生?現在作品與作品之間、作品和展場之間關係比較單薄;作品的重點亦不明顯。但或許這只是個人的考慮,可能觀眾根本不需要這種策展介入。
  • 作品當中有一個是由參與者擺放出來的花瓶,其中一個有裂痕,正是因為意外而產生。而這種意外性,正正不能用策展來框限。遇到這種情況,可能就要以事後的方式來收拾,例如加上說明。即是要預留空間去做。鄧國騫算是比較有能力自己去處理如何呈現事件式創作,但不少藝術家都沒有這個能力。
  • 騫這兩三年一直進步,如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再用作品來呈現。下道基行作品也很有生活性。但這兩個藝術家放在一起卻無法顯示出他的優點。可能要在設計上包括一個途徑,可能只是加一些符號或文字,引領人有次序地進入作品。又或加多一位詮釋者。
  • 這似乎顯示出藝術家的需要,與策展的需要之間在概念上的矛盾。現在很明顯是藝術家的思考方式,把展場一分為二,各佔一半。這不是負面批評,而只是中性的觀察。
  • 但策展人作為中介人,正是要去為觀眾提供切入路徑,博物館研究中的觀眾研究甚至顯示出這是觀眾對策展人的要求。無論藝術家能力與意願有多好,策展人也不應迴避這個角色。
  • 這似乎是更大的考慮,例如藝術家作為策展人(artist as curator),處理方法根本是意識形態的分別。
  • 有成員表示她在剛剛開始策展的時候,也會保留最大的空間給藝術家,自己的介入越少越好。但現在的作品越來越複雜和有野心。儘管你知道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但也未必可以提出有效的詮釋。故此她認為策展人應要加強介入。
  • 再把問題接闊一點,那麼大館的策展人又是甚麼角色?這位成員想指出administrative curator。例如曹斐個展,不能由Tobias直接策展,非要由Philip Tinari做不可。這不批評。而是現在做展覽越來越複雜,會有不同角色的策展好正常。
  • 成員討論大館的使命和角色:好像是規定了館本身的策展人不能策展,或至少在起被兩年都不能這樣做。換句話說,大館的策展人其實是在做節目(programming)而不是策展?又或是整個大館到底想怎定位?大館最怕給人說是大商場,所以連商舖也策展,店舖選擇也跟大館一樣着重參與。觀眾進入大館是整體經驗,消費與觀展是為一體。但也有成員指出當代藝術部份的宗旨不包括強調參與。
  • 回到鄧國騫作品,既然作品是持續的、關於我和你的關係──故展覽只是片段。那這個片段如何回應大館總體想強調的參與性?會不會與外面商舖的參與性不同,從而對參與性提出反省?
  • 那麼大館的策展人即是宏大策展(meta curating),透過不同節目的配置帶出大館的主題。 但成員質疑參與性只是歷史部份的宗旨,並不是當代藝術部份的宗旨。
  • 有成員提出Terry Smith談的meta curating,並懷疑Tobias並不是在做meta curating。而大館本身的策展人,其實更似是行政式策展。
  • 有成員指出大館古蹟團隊強調參與,並說大館不是博物館。

 


《張三李四收藏展》 

展覽地點:大館當代美術館
展期:2018年9月15日至2019年1月4日
製作:短髮工作室
策展人:張煒森、胡敏儀
參展者:趙慧儀(作之)、鍾惠恩與吳家俊、劉智聰、李繼忠、梁美萍、馬琼珠、姚妙麗

  • 有成員覺得即使展品豐富,但看完又「入唔到腦」「落唔到地」。策展人說讓藝術家自己來詮釋,那麼為何又要有策展人在旁?似乎好矛盾。大館希望提供中型藝術空間並提供策展機會,但這個白盒子對這些策展人來說好像不太好用。如果這兩個展覽是在本身有特性的空間展出,問題可能沒那麼明顯。「張三李四」每六個藝術家有六個手法,當中只有姚妙麗作品能對應博物館空間,亦是令觀眾看得最舒服的作品。但這個作品之後的下一件作品又接不上。每一個作品都有趣,但觀看時必須不斷調節。其中最難理解的是劍山那組作品。這些作品,可能放置在舊Para Site更適合,令作品與作品之間的路徑自然地分隔。如果循右邊開始觀看,排序會比左邊開始暢順。
  • 展覽除了是經驗與技術問題外,這個展覽其實不是藏品展,不是探討收藏的展覽,而是由策展人去找藝術家去探討收藏,是以藏品作為元素的創作展,是關於物件而不是收藏。展覽現時設定的語境反而令人更加混淆。有成員甚至認為策展人自己捉錯用神,寫錯策展宣言。亦有可能是藝術家走錯方向,因為展覽之前的計劃還包括由學生去訪問老人家
  • 之前在清山塾楊海美的展覽比較洽到好處,每個小角落都有不同的東西,作品有氣質。看得出胡是在儲經驗,從最小的空間到大的空間。大家都覺得策展其實很難,大家也需要學習。 故此呼籲讀者繼續留意胡敏遲一點將在版畫工作室推出的藏品展。
  • 場刊的編輯手法,與《像是動物園》有可比性。兩者都在刊中加入委約文章,後者由查映嵐撰寫的〈白盒子、珍奇櫃與異人館〉,與整個計劃的概念與設置都很對題,令作品可以更加曖昧。「張三李四」場刊內的文章〈物/ 東西〉、〈收藏無物〉、〈珍奇櫃及布包〉等,可讀性甚高,卻與展覽不夠相應。而現場的作品說明以藝術家原意為依歸,不敢加入太多中介者的詮釋,故亦未能發揮中介作用。策展工作真的不容易,如何與作者溝通?怎樣介入作品?也許可向侯翰如學習,要把作者也當成藝術家一般來溝通,才能確保出來的文章真的可以發揮導讀功能。有成員指出自己做策展時會盡量突出文字,文字不是輔助而是being(存有)。
  • 策展應該是知識生產,只是香港很難達到這個目標。導讀是很基本的做法;讓文字成為being也是另一種。由第三者甚至更多人去書寫,可以提供多一個角度,只要加以組織便可以。去年龔卓軍的《交陪》,在展前先出版好幾期雜誌,展覽再另有場刊和策展宣言。這個案例重要的是它不僅把展覽當成是event (事件),而是一個延長了的討論,展期有半年時間,籌備與研究有一年,出版有四期,還有研討會。不同論述的插入方式亦處理得當。這是大家應去思考學習的地方。這樣看來,也許我們給文字的角色還是不夠,亦未有更好的方法讓文字與展品綜合得更好。

[討論成員自己策劃的展覽。從略。]

 


 

《像是動物園二》

地點:香港醫學博物館
演期:2018年10月25-2日,多個場次
製作: Orleanlaiproject
策劃及監製:黎蘊賢
創作:區華欣、許敖山、馮程程、伍韶勁、吳子昆、文美桃、洪忠傑、黃鴻飛、陳子雯
、鄺雅麗
*嗚謝Orleanlaiproject提供照片

  • 不是所有與會者均有觀看「像是動物園」的1和2。但兩次似乎都是刻意讓人無法區分那是誰的作品,而是去提供一個immersive experience。這次在每個房間有不同的主題或玩法,例如那個像飯廳的房間就是社交場。Reception由真的護士主理,問每一位觀眾來這裡的目的和心理測驗結果。這些安排均能回應地方(醫學)特性。樓上實驗室擺放了像標本的作品,展示皮膚病的狀態,用玻璃罩罩着,故意令人混淆真假。中間還夾雜着昆蟲標本、實驗用具和真假難分的標題。另一個房間則有一位外籍西醫的藏品,都是關於畸型人體的舊檔案和剪報,還有他的墨寶書法,也是無法區分實物、偽造、藏品抑或藝術。另一個房間有三段訪問,都跟生死和疾病有關。地牢最好睇,原來的人體解剖室,由許傲山現場DJ,旁有種牛痘的模型陳列,歷史文物、實驗室和disco結合在一起,選擇的歌好像還是有特別意思的,而門口還有真的蘭桂坊門衛(bouncer)。
  • 觀看後幾天仍未完全消化。因為非常豐富。每個房間都有不同的觀看方式。有成員認為可從Orlean早期參與廿豆‧盒子畫的脈絡去分析,亦有成員覺得與紐約的Sleep No More相似。Orlean在廿豆比較少落場演出,而是做燈光設計。燈光是看不見的,但在場劇和展場同樣重要,決定着觀眾如何和何時看見。亦有成員認為Sleep No more的例子正好說明在不同地方,都有人在思考同一種切入方式。
  • 看藝術發展的歷史反而會發現,專業化之後,這種不分界別、共同創作的機會反而減少了。作為策展人,很少會想到要有表演在自己的展覽裡。若干年前博物館研究的討論曾提出展覽就是劇場。後來台灣學者更以此為題成書[劉婉珍:《博物館就是劇場》,台北:藝術家,2007年。]。此外還有immersive experience的討論。Sleep no more 以Macbeth為原型,犀利之處是用空間講故事,令人反省何謂策展。策展有時太習慣只是設定主題,然後一起討論,而忘了空間可以產生的作用。
  • 另一個場合上有成員曾提出關注,就是這種手法會否減弱了視覺性。《像是動物園I》,令人有這種憂慮。可能與策展人背境有關吧!Orlean對視覺藝術作品的處理較為點到即止,反而錄像的安排則較令人看得舒服,但實驗室內的物件就有點尷尬。作品難以自己發光,而只是在服務大主題。I和II手法一樣。整個設置較有文學性。與Orlean合作的藝術家似乎並不抗拒讓作品融入大主題。例如「檔案室」──也不知道是否由一位藝術家負責──便以怪為題,展出了七十年代香港一次展示怪人展覽的報導,牆上又貼上例如《變形記》與錢鐘書等以此為題的文學作品。但展示方式只是用網上資料列印出來,即是只作為資料,而沒有當成是作品。然而如果策展人懂得把玩這些東西的物質形式,可能又會無法以劇場手法來處理整個空間。
  • 計劃的另一個重點,是每一個觀眾對整個經驗的自行重組。因為即使是同場觀眾,所獲得的經歷都不一樣。這又可以扯回關於《日常邊界》的討論。要拆解不同領域,前設是邊界的存在,但鄧國騫的計劃卻欠缺了這個邊界。相比起「像是動物園」,在進場前已透過不同方式令人有所期待,使得觀眾在進場後可產生曖昧的感覺。
  • 回應不同背境策展人的處理手法。「實驗室」有趣的地方可能正正就是它不讓你定下來靜觀個別的東西,醫學博物館原來的用途是做細菌檢驗,不是讓公眾流通。觀眾圍着實驗室中間的實驗桌團團轉,觀看作品與標本,一面擠一面看,就像去博覽會一樣。而在露台的紙造動物,龐大的比例,好像是在觀看在玻璃內的人們。個別物件在這種情況下,可能並不是重點。
  • 「動物園I」思考的是觀賞經驗,及如何把劇場搬進展覽,並加插了導賞員,不同導賞員會為觀眾製造出不同內容,訴說不同的故事。「動物園II」似乎把這個角色轉而分配了給觀眾。在「社交場」房間內,餐單其實就是給觀眾的指示,觀眾要自行按照指示表演,令觀眾變成演員。但有的場次觀眾保持被動,因而便沒有產生預期效果。有的場次觀眾則比較投入。這是好好玩的元素,但對觀眾的要求較高。要好好的事前準備,才能產生預期效果。Abramovic的表演、曼谷雙年展其中一個作品,都有透過各種設置令觀眾加以配合。但Orlean則似乎想把指示減到最低,包括按排在離場時才派場刊。不過亦有不是文化藝術活動常客的觀眾覺得表演沉悶。可能他/她們真的是把活動當成是萬勝節鬼屋。
  • 演員與角色很好玩。經過上次利用演員去帶出故事,這次改為不再用演員──門衛是從蘭桂坊找回來,本身就是門衛;護士本身也是護士。這個改變可能是因為香港演員太習慣演戲,反而不習慣這種沒有演出內容的表演,所以索性直接找真的。[成員分享從前曾以電影主題作為在地(古蹟)節目,包括視藝和音樂的經驗。大家認為這種方式很適合油街,繼續討論各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