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份 香港展覽回顧

1 漢雅軒

2 維多利亞

3 也斯

4 油街

5 火炭開放日

1 漢雅軒 – 30年慶

總體感覺十分感動,幾分感慨。

感動是,我們見到策展人的用心,而此展覽跟展覽場地所現的火花都是有意思的。這個展覽的敍述和語境都獨當一面,立足點是以國家為中心展示藝術作品,不是一貫在港傾向有西方色彩介入的說述。其中邱志傑和徐冰的文字作品有其一套設置安排去引發對話和回響。當然很多看過展覽的人都會覺得那麼多個別作品質量如此的好,展覽怎樣擺都很難差強人意吧?其實這正是是次展覽難的地方。展覽難得在有一個清晰的策展概念,空間亦善用得好,時間線的敍述顯示到二十人團隊的功力,文字部分包括藝術家聲明都是亮點。如果要與其他展場比,如博物館,這個展覽起碼沒有假設觀眾的解讀能力和賞析程度而降低視覺藝術展覽策畫的基本要求。

感慨是,這展覽在說港島的百年歷史,時間線所示的歷史資料顯而易見有錯誤(藝術家的名稱都寫錯了),而且我們這一群作為觀眾會希望見到多一點點策展人的解讀。因為是學者形造的一個展,技術性問題細緻如掛畫都有一定的問題,定位、觀點以至理解都會有些不置可否。以政治事件帶動的時間線是展覽的中心重要部分,它究竟和展示的作品有甚麼關係呢?此舉純粹是個人取向還是一個策展決定?

很久不見了,維多利亞

這個展覽顯現了香港藝壇一個怪現象,就是展覽的設計意味和氣息蓋過了要展示的藝術本身。雖然對本質上是生硬的歷史表述用字艱深,而設計跟文本東不成西不就,觀看與閱讀都不討好,更蓋過了作品令其變得次要,讓觀眾不會花心機細看,但勝在展覽整體上能真正到位道出香港的過去和本土的身份問題,令人感動。例如套用了引起共鳴的電影臺詞,畫面,讓表述牽引觀眾回想殖民時代的種種。要批評的話就是後半部寫作太露骨和說過頭,作品本身足夠引起興趣,其實已充分做到所要表達的,甚至用曖昧瞹的方式陳述可能更好。

這展覽是有關顧到觀眾的,因為它以學術的角度教育引導觀眾看視覺藝術,有心人會看到機構負起真正策展應負的責任做設置,是以藝術作品為先為重、而非着眼考慮符合附和展覽題目而辦,富前瞻性及勇氣的策展,以破舊立新的方向形造香港的情感建構(structure of feelings),是本地非一般博物館的做法,值得一記。而香港傳媒對此展覽說成是“戀殖”絕對是個空洞表面的解讀,是未免看得太簡單,或者政治上過分敏感了。當然,這樣的一個看法可以被說成是解讀得過分深入。那換個角度,從行政角度看,都是要表揚這個展覽所貢獻的,因為它破格破例的盡力做好策畫,以一個好的策展方向運用展示的空間,用自己的館藏設展是一個很好的定位,面向觀眾、面對行內與外界是有一定壓力的。機構一定有其限制,加上在藝術史上下註腳、用一個有方向立場的論調設展,不容易。另外,造一個香港藝術史性質的展覽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有一定份量擔岡策展更是難,文化博物館應記一功。身處其中,你會感受到細心陳設的一個文化脈絡,勾起一絲絲被遺忘的憶記與糾結的情懷:欖球、跑馬地、程蝶衣……是生活點滴,是過去,是經歷和感動、或感慨,你的,大家的。點題作品對著豐富粵劇薰圍的門口,是下了一番用心的功夫。敢說這不是過了頭的解讀,是場地運用得好,引領着一個感性的觀賞歷程。雖然, 可能是基於策展條件所限,展覽的後部份顯得有點重覆累贅,但博物館履行其責任設展,作品能持衡均稱的“發聲”,並達致不同觀眾有多元的解讀,十分難得。

「回看也斯」展覽

考量到也斯於不同文化藝術範疇的深度影響,亦因應着一個懷緬他的角度作大前提,展覽沒有在視覺藝術的方向和層面着墨,太多不同面向的陳述、欠缺了重心,所以不能帶出他在香港文學上的重要性。雖然時序式的文本展示做得好,設置不能作有策略的選擇性展示,是一大限制,效果像一個十分平面、自我滿足、沒有技巧和深度的博覽。

比如說,我們作為觀眾,看得出詩篇沒有被尊重。其實文本大可印製成書配合展覽一併呈現,現在被斷章取義的放上牆上顯得不倫不類…… 這個問題,引申到文字在視覺藝術展覽和博物館(這次是圖書館的展廳)的呈現應如何處理;亦引發我們去想,文學館應如何建構。每個展示和作品呈現的方法都一定要想好如何做和為何做兩個問題,這個展覽要想到文學特質要怎樣呈現,而以詩篇方式陳列出來又應如何處理。做得恰當難度很高,也斯對跨媒體的偏好正正表現出殖民身份的特質,從而引發相關的討論,對其文字創作的呈現(或再呈現)有所執着是必須的。

策展的空間與訂立展覽重點有很大的關係,處理這個展覽實在十分不容易,面對同場有心人一起策展是一個問題,要貴精不貴多的話都好難做到或做得好。展覽本身是一種語言,場地是中央圖書館的展廳而言,線性設置或線性觀看展覽幾乎是唯一的可能,而場地本身性質很多時被認定為只是一個平台或展示工具。

說到對展場的期待或預期,定位,場地大小,和周遭的文化薰圍都是關鍵。很多時判斷都頗極端,不是“上神枱”就是“下地獄”,但話分兩頭,假若有策略,其實缺點都可以成為優點的。例如,地方小的話,可陳述的既然有限,就斬釘截鐵的做理論性、實驗性強的展覽,並要顧及營運和技術上的種種,每個考慮都要分層次、分先後的抉擇。其他方面,像擔當展覽不同崗位和身份的人要如何定位,市場因素,社會責任,文化保育等等,都要想及。展覽真的是個工具?展覽好「濫」?展覽如何建立論述?在以也斯為主題的這個展覽,我們看到圖像跟文字都能建立語境,再思量過以上列舉的因素,究竟要如何設展才能達成平衡又不失重心的效果呢?我們想其中一個可能是,策展人,參與的藝術家和設置的設計師身份和擔綱界定模糊所致。期望是有清晰的立場才可發展的。美學上的決策,要求的釐定,整體上如何「包裝」,究竟應是誰負責和說的準呢?展覽真的是這樣被消費的嗎?做展覽又是不同專業的角力場嗎?

火炭開放日

年輕藝術家不太懂如何向觀眾介紹作品或其展覽。這個論調,當然與期望又扯上關係。去看火炭開放日與去出席,觀看或參與展覽,應該是不同的。我們這群藝術行政和評論員之間當然也有出入。參與的藝術家個別地及整體上如何自我審視、定位,以至他們每個單位如何想像公眾介入開放日都是十分重要的因素,直接影響香港藝術本質和本土藝壇的形象和發展 — 定還是,根本未成形?未成氣候?其實基本參與的藝術家要有基本的期望,起碼對自己的期望和有個定位,就如周俊輝,他好好把握了是次機會回顧自己舊作,並作出思考和討論,這是對每一個做創作的人應有的態度,這才能發展。火炭開放日不是對著藝術博覽幹的話,最起碼都可說成是一個當代香港藝術的另類節目,引發討論(當然有參與開放日的藝術家想在火炭展示作品其實是向博覽邁進的想法,都十分值得研究)。

這好比討論未來的視覺藝術館究竟是文化界的叮噹還是忌安一樣吊詭。

開放日沒有質量檢測和控制而淪為流於為經營而經營的節目好值得我們討論。其中,有三個題目是好應該詳細討論的:參與開放日的藝術家的發展;此藝術圈內被評為不成熟的情況比比皆是;藝術家的作品、其狀態和自處。